回想一下你的童年,想象你的父母面对以下几种情形会作何反应。
●你3岁了,妈妈生了一个小妹妹,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她身上。妹妹的到来让你无所适从,但大人们却说你应该高兴。你经常发脾气,抢妹妹的玩具。终于有一天,你说出了这样的话:“把妹妹送回医院!我讨厌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的父母会怎么做?
●你7岁了,你很想吃一块饼干,但爸爸明确说过,你不能吃饼干。你受够了大人的专断,不管做什么都得不到准许,于是当你一个人在厨房时,你自己伸手拿了一块。爸爸看到你手里有一块饼干,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爸爸会怎么做?
●你13岁了,正在为一篇作文犯难。你跟父母说已经写完了,但是老师随后给他们打电话,说你没有交作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放学回家后,你的父母会说些什么?
现在,我们来想想这个问题,我们都会犯错。我们每个人,在任何年龄段,都会因为某些事情做得不够好而陷入困境。但是,我们的小时候格外重要,因为我们正在建立我们看待和应对这类困境的脑回路,而父母对我们所遭遇困境的看法和应对方式对这一过程有非常巨大的影响。或者这样说,在困境中挣扎时,我们会跟自己说些什么?是“别那么敏感”,“我有点反应过度”,“我真笨”,“我已经尽力了”,还是“我只是想让他们看到我”?这取决于父母当时对我们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也就是说,深入思考父母在以上情形中的反应对于理解我们的脑回路至关重要。
那么什么是脑回路呢?在生命早期,我们的大脑会学习很多新东西,例如在什么情况下能获得爱、理解和关注,以及在什么情况下会遭到拒绝、惩罚和冷落。我们收集的这些“数据”对我们的生存至关重要,因为在幼小、无助的孩子看来,尽可能与养育者保持紧密的依恋关系是首要目标。这一学习过程影响着我们的成长,因为我们很快就会开始喜欢能让我们得到爱和关注的那部分自我,同时压抑会让我们遭受拒绝、批评和冷落的那部分自我,并且给它们打上“坏”的标签。
问题是,我们没有哪个部分是真的坏。“把妹妹送回医院!我讨厌她!”这句话的背后,藏着一个痛苦的、身陷被抛弃的巨大恐惧、感到家里危机四伏的孩子;在偷吃饼干的反抗行为背后,藏着一个时常遭到冷落、在生活里四处受限的孩子;而在未完成的作业背后,藏着一个正在困境中挣扎、缺失安全感的孩子。在所谓的坏行为背后,总是藏着一个好孩子。可是,如果父母总是严厉地约束孩子的行为,却看不到行为背后的那个好孩子,孩子就会把评价内化,认为自己是坏孩子。而“坏”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根除,所以孩子就想出了许多办法,例如自我苛责、自我惩罚,以此来杀死心里的“坏孩子”,找到心里的“好孩子”,即能够得到关注和认可的那部分自我。
那么,身为一个孩子,你从“坏”行为当中学到了什么?你的脑回路是形成于评判、惩罚和冷落之下,还是建立在行为规则、共情和亲密当中?或者简单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人的“坏”行为实际上是内心挣扎的信号),你学会了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待你内心的挣扎?是批评,还是同情?是责备,还是好奇?
我们儿时的养育者回应我们的方式,随后会成为我们回应自己的方式,而我们也会将这一方式传递给下一代。于是,本心之“坏”便会轻而易举地在代际间循环。小时候,对于我内心的挣扎,父母的反应是苛责和批评→于是我学会了在犯错时怀疑自己的“好”→成年后,我继续用自责和自我批评来回应自己的挣扎→后来,我的孩子犯了错,激活了我早已形成的脑回路→我只能严厉对待孩子→于是,孩子形成了同样的脑回路,也学会了在内心挣扎时怀疑自己的好→如此循环往复。
好,我们先暂停一下。现在,请把你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把下面这条重要信息告诉自己:“我之所以读到这里,是因为我想改变。我要成为家庭关系模式代际循环的转折点。我要改变,我要让我的孩子感受到自己的本心是好的,感受到自己是重要的、可爱的、有价值的,即使在面对挣扎时也不例外。这一切始于我重新认识自己的好。我的好一直都在。”家庭的代际模式不是你的过错。而且,你正在读这本书,这一点就是在告诉我,你正在担负打破循环的重任,发誓这种破坏性的模式到你为止。你愿意承担前面数代人的重任,为后代做出改变。看,你根本没有过错。相反,你勇敢、坚毅,你爱孩子胜过一切。打破循环,势必要经历一场史诗般的战斗。承担这一重任的你,必是英雄!